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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零章:杀鸡儆猴

 

匡家母子不约而同打个哆嗦。

赵玦转眸扫视院里下人一圈,院里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响。

赵玦慢悠悠道:“今日园里打枣,流霞榭丫鬟分去几颗枣子,教归去轩的匡妈妈数落,双方争口。匡家母子对原娘子出言不逊,匡家儿子意欲打她的狗,误伤了她。——匡妈妈,你母子俩可知罪?”

匡家母子磕头说他们知错了,不该衝撞原婉然。

匡妈妈模样哀恳,道:“主子,老身并无坏心,一心一意为了池娘子。池娘子想吃枣子,奴才们打打拣拣忙了一场,流霞榭的人半道经过,问都不问一声,见到好的就拿。老身想到大伙儿为池娘子辛苦半天,池娘子反倒只能吃次品,气不忿才说上流霞榭的人几句。”

匡家儿子道:“奴才也无坏心。流霞榭的丫鬟吃现成饭拿走枣子还心不足,抢白归去轩的人,全没将池娘子当回事。奴才抱不平,气头上言语……”

“刁奴。”赵玦冷冷道。

匡家母子张大嘴巴,显然这般回应与他们预料大相庭径。

赵玦见状心眼雪亮,隻道:“你们母子犯下大错不肯直认,还要砌词狡辩,拉池娘子下水,可谓奸滑不义。”

他续道:“池娘子为人我素来深知,明理守礼,行事端方。她平日潜心诗书琴画,不问俗务,你们这班奴才便钻空子,背着她狐假虎威,无是生非。”

匡家母子连声喊冤。

赵玦问匡妈妈:“到出事为止,枣子统共打下多少,流霞榭的人拿走多少?”

“这……统共打下三篮,流霞榭的人拿走四五颗。”匡妈妈越说越低声。

“三篮枣子就隻流霞榭拿走的五颗是好的?你打着池娘子的名号为几颗枣子喧嚷,知道的人说池娘子连黄白之物都不放在眼里,准是奴才作耗计较,不知道的可不要笑话她小气?”

原婉然在旁聆听,看似肃静端坐,心里喜滋滋,巴不得赵玦将池敏没完没了夸下去。

赵玦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向众人诉说池敏好处,正好澄清他俩并无暧昧。

池敏晓得了,纵使疑心过赵玦和她有不妥之处,这点念头也该烟消云散了。

自然事有利弊,赵玦厚爱池敏,严惩匡家母子会伤及她的体面,他打老鼠怕伤了玉瓶,铁定下不去重手,顶多点到为止,大面上过得去便完事。

原婉然反倒松了口气。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固然盼望匡家母子得到相应的惩罚,然而他们受罚,没准池敏要迁怒自己。——她自知不该以恶意揣度一个陌生人,那池敏貌似还是位清高才女,只是她手下的匡妈妈无理取闹,万一奴仆随主,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单单一个赵玦就不好应付,再招惹上园里极得势的池敏,她哪里吃得消?

她在别业无根无蒂,无人可倚赖信任,不得不对人和事做最坏的打算,好周全自保。

原婉然思索到此处,一阵疲乏。

先前赵玦问起她伤势,她答以废话,便是在自保。

匡家母子兴妖作怪,属于主子管教无方,教家主赵玦和直属主子池敏双双丢脸。

赵玦尽家主本分前来收烂摊子慰问她,绝非乐事。再有匡家母子言行举止教归去轩那方蒙上拈酸吃醋,寻衅滋事的嫌疑。母子俩闹到最后,必须低声下气上门赔罪,在在教池敏跟着出丑。

此刻赵玦十二万分维护池敏,对她的关爱溢于言表,教原婉然暗喊侥幸——幸好当初她没老实巴交顺着话头深谈受伤一事,否则赵玦想到心上人在这事上连连丢脸,能痛快吗?

原婉然无声叹气,为人容易做人难,寄人篱下难上加难,答句话都得反覆掂量。

不过往好处思量,赵玦肯轻放匡家母子,流霞榭的丫鬟过错情节更轻,受罚更轻……

赵玦眼观前方,却有几分心神留在原婉然身上,将她一举一动收入眼里。

小村姑好容易在别业安顿下来,逐渐打起精神,匡家母子这么一搅和,她又消沉不安了。

赵玦十指紧掐手炉,向匡家母子道:“你们对原娘子所作所为更不可恕。奴婢殴打良民,下人触犯家中上宾。”

匡家儿子忙道:“主子,奴才并非故意伤人。原娘子的狗儿乱吠,看似要伤人,奴才隻得扔竹竿吓退它。那一竿本来挨不着原娘子半分,是她自个儿……”

赵玦不等他说完,扬手掷出手炉。

手炉咚的砸中匡家儿子额角,炉中炭块和灰烬顺势飞出,灰烬洒满他头脸。

赵玦平素斯文自重,这回不顾身分朝下人掷物,属实前所未见,管事娘子等人大吃一惊,呼喇喇跪一地。

原婉然也呆了,不过她认定赵玦惩置匡家母子无非走个过场,便极快回神,推断他在故作姿态。

她瞧瞧灰头土脸的匡家儿子,再瞧瞧赵玦,委实好奇后者葫芦里卖什么药。

甫开场,赵玦出手便气势磅礡,阵仗浩大,待会儿收尾,惩罚轻了,显得雷声大雨点小,岂不难办?

赵玦面无表情,向匡家儿子道:“你无意伤人就打伤原娘子,故意的话,她还有命在?”

他语气轻闲,话却不轻,匡家儿子没口子说:“主子明鉴,奴才不敢。”

赵玦冷笑:“我待原娘子如上宾,你动她的狗,不独是蔑视她,更是蔑视我这个主人。今日胆大妄为,将来欺主造反,指日可待。”

他问罪提及“造反”这等十恶大罪,匡家母子终于意识情势出奇严峻,双双扑伏在地,磕头如捣蒜。

匡妈妈道:“千错万错,都是老身母子的错,我们娘儿俩向主子和原娘子请罪。”

院里鸦雀无声,隻闻匡家母子以头触地,两颗脑袋连皮带肉包裹骨头敲在砖地上,发出笃笃闷响。

赵玦视若无睹,听若未闻,觑向院心里的丫鬟。

“你们犯了规矩,不等果子供鲜,私自挪用。”

丫鬟们眼看匡家母子连连辩解,令其处境雪上加霜,实打实的“殷鉴不远”。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们分外恭顺道:“婢子知错。”

赵玦道:“这事你们犯了规矩,倒算不上错。民间尚且有谚:‘白酒酿成缘好客’,似我们这等人家,炊金爨玉待客不过分内礼数,何况以枣子招待?”

他转而吩咐管事娘子:“往后照这个例子,供鲜规矩不变,款待客人不在此限。”

管事娘子们齐声答应。

赵玦续向丫鬟道:“但你们不肯忍一时之气,和匡妈妈作口舌之争,大错特错。家中不拘谁和谁有磕碰,自认受了委屈冤枉,便上报管事娘子,请她们处置。她们处置不了,自会上报予我裁夺。这回争执,匡家母子挑事在先,你们逞一时之快,针尖对麦芒,让事态越演越烈。原娘子受伤,匡妈妈母子罪魁祸首罪责难逃,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丫鬟们异口同声但凭赵玦责罚。

赵玦道:“你们放肆争执,革去一个月月钱。连累原娘子,保护她不力,致她受伤,本该杖责,打发出流霞榭。隻如今她需要休养,换上新人她使唤不惯,不利养病,故此革去你们半年月钱。”

丫鬟们再度异口同声:“婢子领罚。”

当赵玦不理睬匡家母子请罪,转而发落流霞榭的丫鬟,原婉然一颗心揪得半天高。

赵玦尚且忍心让池敏的下人遭受皮肉苦,流霞榭的丫鬟岂不凶多吉少?

幸而最终他不曾对丫鬟们动刑,不过一次革去七个月月钱,接下来大半年丫鬟们得白干活了。

原婉然明白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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