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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苏年站在了他身后,看他做这一切。

他忽而发问道:“为什么要扎稻草?”

纪方酌回头,苏年才意识到自己忍不住把心里想的给说出来了。他面颊微红,索性继续说:“老爷在世的时候,都是直接将酒坛放在墙后,没有置入稻草堆中。”

纪方酌笑了笑,想摸摸他的脸,却想起自己刚搬了木板,手还未净,便默默收了回去。

他看着夫郎,温柔夸赞道:“你记忆力很好。”

“从前,我爹确实是那样酿酒的。但是如今天气炎热,那样放置会影响发酵效果,也会拖延发酵时间。扎上稻草一是为了降温,二呢,也能够保证发酵环境足够阴凉干燥,酿出来的米酒更加醇香。”

苏年缓缓张大瞳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仿佛正在努力消化这些知识。

太阳快要落山,他安静地站在夕日的投影下低头思索,轮廓恬然柔和。

像是自不知处的桃花源里钻了出来,到这人间陪伴另一个孤独的人,让他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世界里,能够安然而有所依地活着。

只是,这人终究不属于这里,也不应拘在这个小小村庄。若是有这般的技艺和本事,他迟早能够走出去,到更远的地方,遇见更合适与他“搭伙儿”的人。

小纪:没人能将我气死,只有我气死别人:d

老婆这里有小丑

三天过去,揭开酒坛,米香四溢。

纪方酌把米酿打出来盛在小坛里,用细绳和纱布在上面扎了个漂亮的布盖,就带着小夫郎前往镇上卖酒了。

他们搭了村里大叔的牛车,那叔正好去镇里买母鸡,去时路上就顺带拉上了这对夫夫。两人坐在牛车后面,一路颠簸,纪方酌怕把苏年硌疼,脱下布衫来悉心叠好,让他垫着。

苏年推拒了,纪方酌便又道:“路途还远着呢。要是困了,你也这样撑着?”

“我不困。”苏年说,“昨夜……睡得很好。”

自从纪方酌病好性格大变以后,他坚决不要苏年回去睡他的柴房,而是把炕让给了苏年,自己在地上搭了一块席子,说自己不怕着凉。

好在盛夏的农房里,即便是夜风也带着股蒸腾的热气。于是苏年放心下来,只好顺从地睡在榻上了。

纪方酌性子跳脱,喜欢逗他,但行为举止却很尊重,这些日子里,除非干活的时候有必要,其余时间他小心避让,很少与他发生肢体接触。

苏年有时候夜间侧躺在榻上,屏住呼吸,细细打量这个他之前从来都懒得抬头注视的夫郎,发现他其实长得很好看。

鼻梁挺拔,睫毛纤长,眉如刀削锋锐利落,但偶尔会微微蹙起,不知梦见了什么忧心之事。

苏年伸出手,借着透过窗户纸的月光,隔着虚空一下一下地,试图将他的眉关抚平。

回忆着夜半画面,不知什么时候,苏年就在牛车上睡了过去。等到他被嘈杂声音入耳吵醒,这才睁开眼睛,发现四周俨然已是一片繁华的市集。

他动了动身体,忽而感到自己正陷在一片宽阔温暖的柔软中。苏年一僵,小心抬头,方才察觉自己居然无意识地睡在了纪方酌的肩膀上。

而这家伙……自己也倚在旁边的木箱上睡熟了,呼吸均匀地打在苏年耳根后面,有些潮热,苏年不喜欢这样过近距离的接触。

他不动声色地从纪方酌怀里撤出身子,在旁边默默无语地坐了片刻,自个生起了闷气。

到底是谁先睡着的?

过了半晌,这问题也没能在他脑海中斗出个结局。他面色冷淡地看着东倒西歪睡在货箱旁边的青年,忽然注意到他的额角渗出一滴汗,将要顺着他眼睫滑,缓缓地落下来。

苏年叹口气,拿出手帕,轻轻将那汗给拭去了。

他的动作放得极轻,没有惊醒熟睡的青年。

没过多久牛车停了下来。

大叔把他们送到了集市中央最繁华的一带,帮着夫夫俩卸下货物。纪方酌与他道过谢后,就领着苏年在街边,随意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就将临时的小酒摊支起来了。

“喂!卖酒的。”

身后传来一声大喝,纪方酌回过头,见不远处的香铺外站了个挽着袖子的青年,似乎是那香铺的老板。

这人他不认识。看来原主确实整日游手好闲,不理半分家事,连集市上的小商贩都不认得几个。

纪方酌礼貌与他点了点头:“请问有什么事?”

那青年从石坎上跳了下来,嘴里衔着根茅草,嚷嚷道:“没看见吗?在你那小摊后头,就是这条街上最负盛名的酒铺,吕家公子——吕义。他开的。”

纪方酌转头一看,果然后方那铺面顶头就挂着个木匾,木匾上行草字体豪迈:

吕氏酒铺。

他全然不为所动,平静点点头:“现在看见了。”

“赶紧换个地儿吧,兄台。这吕家酒虽不如村里纪家的蓼乡酒那样好,但纪家没落以后,大家也没好酒喝了,退而求其次都上赶着来给吕义送钱。我呸。”

香铺老板吐掉茅草,面露不爽,“他那酒难喝不说,还日日涨价。现在想找点酒喝,都得背着媳妇偷攒私房钱了。”

听罢,苏年突然从纪方酌身后探出个脑袋。

“怎么啦?”纪方酌颔首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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