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乡何处(十)
陆秋白跟着她来到一处小馆,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声音,她思索片刻,问道:“师母要带我见的,可是梨园中人?”
卢虹并未正面回答:“等见到她,你就知晓了。”
此时一曲正散场,她们买了个座,等待下一场演出开始。
幕布拉起,只听见一阵鼓乐之声,角儿就粉墨登场,唱词婉转,神态生动,格外抓人心魂。
台上正演着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从前期的懵懂初识,到二人情投意合,后又遇家族阻挠,祝英台被迫穿上嫁衣,直到二人双双殉情,以死抵抗蛮横无情的礼教。
台下人无不为此悲剧神色怅惘,哀伤不已。
学堂时二人的意气风发与迫嫁后二人的肝肠寸断,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见者无不潸然泪下,为此动容。
陆秋白被牵动心绪的同时也在猜测,莫非师母带她来找的友人就是这祝英台的扮演者?
英台扮作男儿身入书院多年,无论故事里还是故事外,扮演者都十分入戏,看上去确实毫无破绽,仪态合宜,是为高人。
怀着这样的猜测与期待,待曲终人散之后,卢虹带着她来到戏班后台。
后台演员脸上都画着各式妆容,油彩满面,神态各异,只消一眼便能大概知道对应的妆面扮得是什么角色。
二人一路走到内间,其间正坐着一个在卸妆的俊俏小生,姿态风流,举手投足皆潇洒,不是那台上的梁山伯又是谁?
只见“他”眼波流转,开口酥软,竟是个女声:“哟~看我见着什么大贵人,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这小馆坐坐?”
卢虹笑笑:“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这里,自然是有事找你。”
卸妆的人俏声嗔怪道:“无事的时候,就不会来找我了?”
卢虹被她说的不好意思起来,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使着眼色撇头指指陆秋白道:“我徒儿还在呢。”
莲心这才放下手中的卸妆工具,转头上下端详着陆秋白,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这就是你之前收的那个徒儿?”
卢虹向陆秋白介绍道:“这是莲心,你可以叫心姨。”
陆秋白见状行礼:“见过心姨。”
莲心坦然接受了这一礼,眼含笑意:“还差些火候。”
卢虹坐到她身旁,低声道:“要不怎么来找你呢,你是这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生角儿,若有你的指点,可不就能大成了?”
莲心不接话,意味深长地转回身去,将剩下的妆容卸干净,这才起身带她们去更幽静的房间。
“方才那里人多口杂,不好说话,这儿是我自个儿的休息室,平常少有人来。”
说罢向陆秋白道:“说说吧,你这徒儿为何要女扮男装,还要找我修习本领?”
陆秋白见卢虹示意她自己说,于是上前敬声道:“吾有通天之志,若要骗过所有人的眼睛,上欺下瞒,自然需要更高深的伪装之术,请您不吝赐教。”
莲心听她说完,大笑一声:“好一个通天之志!你这徒儿的脾性我喜欢!”
笑得尽兴后转而对陆秋白道:“要想承我衣钵,做我的徒儿,可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轻易答应的。”
卢虹适时将提来的肉和酒递到她面前:“早备着呢。”
不料莲心弯起嘴角,却没接下,而是对陆秋白道:“要想让我教你,得先通过我三个考验。”
陆秋白恭敬道:“您请说。”
莲心见她十分知趣,婉声道:“这第一嘛——我想吃天香楼的包子,给我买来三笼她们做的包子,之后我们再说第二件事。”
陆秋白已有许多年不在崖州生活,并不知晓这天香楼的名号,听她要求听上去竟然如此简单,也不知其中有什么深意,心中虽有疑惑,面上却是不见波澜。
她正要应下,卢虹却将她拦住,将手上的肉和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说道:“我好不容易求你一回,你就这样为难我徒儿?这是真心要收徒的态度吗?”
莲心与卢虹对视一眼,依然不松口,继续问道:“你觉得呢?”
陆秋白听师母这般说,大概也知道此事并没有听上去那般简单,但她思忖着至少要拿出一个态度,于是恭敬道:“我愿意一试。”
莲心笑出声:“你这徒儿倒是个爽快人,三日为限,我就在这里等你。”
陆秋白应下,卢虹见状有些气恼,问陆秋白:“你多年不在家,知道天香楼是什么地方吗?知道她们是做什么的吗?就敢轻易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第二对cp了呜呜呜呜。
吾乡何处(十一)
陆秋白知道师母有意告知她其中内情,老老实实问道:“不知那天香楼是做什么的?”
卢虹解释道:“天香楼自一年前在崖州开业,经营的便是雅客生意,接待的尽是世家大族子弟,非有官、勋者不得入,若想入天香楼买得吃食,要么需腰缠万贯,要么需家世显赫,否则别说是一笼包子,就是一碗水,他们也不会施舍。”
陆秋白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关键点:“心姨所言,是要我从天香楼堂堂正正‘买’来三笼包子,恐怕其它途径所得,也不能做数。”
莲心夸道:“聪明。”
陆秋白继续问道:“不知这天香楼是如何辨别来客是否符合她们这番标准的?是单看外表着装,还是要看来客是否在东家那里有名头,还是当场叫来客拿出证明自己有钱或是有身份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