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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06眼角长痣的人

 

也许你的心,有爱人的需求与渴望。而他是你这份渴望笼罩的影子。——y&esp;ces

农历新年那夜,伍桐待在房间里直播。学校里无甚中国朋友,许戈因家中有事离开,周烨被她赶回国参加周家家宴。伍桐身边终于无人扰她,她将之前拖下的视频剪完,再开直播做小人画。

途中有陌生id连下了十个游轮,伍桐正惶惑,又冒出两三个不眼熟的id刷舰长,比赛似的。一时直播间热闹起来,粉丝都在起哄:哪里来的金主?

一时直播间在站内该圈刷榜到第一,更多人凑热闹送礼物,伍桐莫名其妙进账近十万,心下不安,私戳了周烨。

五筒:是不是你找人在给我刷礼物?

周烨:家宴太无聊。碰上你的事,我自然亲力亲为。

五筒:?

周烨:剩下那几个刷的我不认识。你别打扰我,我见不得别人第一。

五筒:……

伍桐只好在十二点后不久结束直播,以免周烨再在这里玩闹。他回国以后态度便冷硬起来,似是因生气不愿理她。又总冷不丁地给她发消息,偶尔有些自己正在淘玩的图片,或是展览的艺术品照,问她喜不喜欢。

她让他好好去医院复查,他便没了声。再联系她总在深夜,挑他所知她空闲的时间,准时准点,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就让她把手机放一边,镜头对着她自己。那一边西装革履的男人不知待在哪里,周身总是安静异常,一双蓝眼睛就这么隔着屏幕望她,又不准她挂电话。

伍桐起先不厌其烦,某次周烨说,若不看着她,她不是被绑架,就是跟哪个男人跑了再不回来。他人不在丹麦,每天问她索要二十分钟,合情合理。伍桐才勉强同意。

可是不知不觉,视频内容越发不可视人。

伍桐给许咲伊她们发完新年祝福,才照例查看陆梓杨狂轰乱炸的消息,收下他的红包,又发个更大的过去。他拍了一张夜空里的烟火,让她猜猜这是哪儿。伍桐随口道:你家后院吧。便没再回复。

再往下刷——实在无法无视姚景的消息。

伍桐平静地点开来,又是简单“新年快乐”四个字,上条也是新年快乐,在1月1日的零点。之前的每一条消息都在某个节日,小到儿童节。只有情人节缺位。而她的回复也总是与姚景一样,至多不过再加一个“也”字。每每发完又会想起分手那日他真心脱口的“残忍”,她想加几句话矫饰一下以表关心,以证明自己并不残忍,最终还是无言。

只有心脏扭出一个小结,解不开来。

“心中有结解不开,很有可能是你恐惧去解。就像真正的渴望往往被无意识蒙蔽,因为它总是与可控的理性背道而驰。想要弄清楚你对许戈的感觉是什么,不如先承认,你对他有渴望。然后你就可以分辨,这份渴望与你对s的有什么不同。”

伍桐当时极力为自己辩驳,说她对s并无什么欲念。y医生并不执着让她确认,只是在最后的最后,问她是否和许戈发生过关系。

y医生一直克制有礼,从不探听她的私密生活。或许是这个提问太过突兀,伍桐在回复“没有”之后,竟然有心虚之感。

伍桐出于人情,又与曾合作过的甲方道过新年,才觉形神具疲。她披了条毯子,去阳台上抽烟。火星子亮起来的瞬间,几片雪花飘进来,被阳台的暖灯照得透亮。丹麦其实不常下雪,反多刮风下雨,湿冷渗进骨头里。

伍桐不曾知道雪可以下得这样快,迅即白尘化成鹅绒,洋洋洒洒,在金黄色的灯群里飘,隔着空气,点缀着对面朱红鹅黄的墙面。好像童话里,冬天的城堡。

伍桐勾着烟,白烟飞舞,被雪卷进去消失不见。她欣赏了许久,身子快要冻僵,却留恋着不肯回去。这种寒意里有刻骨的孤独,让她想起儿时程心蕊给她讲童话时闪闪发光的眼,她的母亲一生都在追求自己达不到的幻想,越来越对现实失望。

其实她连来丹麦,也在承担着程心蕊的愿望。好像是在替程心蕊活着。她来过这样美好的幻境,她要过上近似中产的生活,就弥补了程心蕊痛苦又缺失的生命。

猛地,延荡进阳台的白蜡树枯枝猛猛颤动,风呼啸过去,有人用丹麦语辱骂了一声杂种,伍桐循声看见楼下有个黑影自树边滑下,倒在地上。

她心错跳一拍,这个影子便和从前那个在家门口倒下的人合在一起。

伍桐才回了神,摸见自己脸上一把冷泪。吸了吸鼻子,她的脑袋有些迟钝,行动却很快,回房套了衣服,便往楼下跑去。

许戈的脸贴在雪上,分明是柔软的细雪,却好像往他身体里刺进无数碎碴。他在欧塞登走了一天一夜,宛若行尸走肉,再没有活着的意义。去年奶奶的诊疗每月烧去七八万,半个月前他的最后一点存款消耗殆尽。学校的补助金不能预支,他腆着脸去借钱,才发现自己竟没有一个朋友。境外银行无法贷款,这一趟回国,原抱着辍学陪奶奶度过最后时间的愿念,却在太平间见她最后一面。

这世界真不公平,他倾尽所有,都不能守护好自己爱的人。

而那些自由无所虑的人,在这世间就像做游戏一样——看,他的室友就是这样。经济富裕无所烦恼,快意人生时时自在,也不如他一般愚笨执着于挽不回的生命与爱……

真可笑,许戈。没想到最后向你施以援手的,是你不屑的她。

许戈躺倒在沙发椅上,毛绒毯紧裹着惨败的身体,他透过两道门的缝隙,看见穿着单薄的女孩在厨房来来回回,摆弄着不知什么。暖意逐渐消融着他冻僵的肉体与精神,他分明理智地意识到自己是被奶奶的去世打击过度而轻生,却不肯从那种绝望中走出来。

尤其当他进入到女孩房间的那一刻,温暖与馨香溢满他的心。他从未依靠过人,不知道这种安全感像毒药,能令他卸下所有防备和尊严。

伍桐端着粥进入房间,看见许戈仍死气沉沉、毫无生意地躺在椅上,只把粥往一边的小茶几上一放,并不客气:“你就打算这么高烧烧死在我房间里?我还不打算卷入刑事案件。”

许戈看了她一眼,用力要坐起身,又不支地倒回去,苍白面颊顷刻透了粉,席卷直耳尖。

“看来你还是有些善心,是打算冻死在外面。只是没想到,我破坏了你的计划。”伍桐嘴上不依不饶,手却探到许戈额头上摸了摸,又俯下身抱住他的肩,将他扶起。

她触上许戈身体的那刻,他变得更加僵硬,肩臂颤抖着,似是十分抗拒她。伍桐觉得有些好笑,又故意凑近他的脸,假装要用额头贴他,便见他玉脸烧得通红,那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她,无措得忘记移开。

黑眸像一汪很浅的潭,颤啊颤。她竟然从中看出一丝恐惧来。转目又见到那颗眼角的红痣,像一枚朱色钉,扎进了她的心。伍桐偏过脸,回身,不再逗他。

她坐回床上,支起胳膊看许戈,不容回绝地说:“把药吃了,粥喝了,然后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事。我帮你。”

许戈勉强让自己坐上去一些,显得自己不那么窘迫。他不敢直视伍桐的眼睛,只微微摇头说:“多谢你带我上来。你没有义务帮我。而且我的情况很复杂。”

“复杂?”伍桐问,“你要钱吗。如果要钱,就不复杂。”

许戈心领神会地摇了摇头:“若只是要钱,我还不至于如此。何况问你要你爸妈给的生活费,我也太占人便宜。”

伍桐低低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失神地望向天花板:“你以为我是天真的小姑娘吗,因为室友长得帅,有所倾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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