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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开到另一道墙的墙根,仍是一辆紧靠着一辆,车仍和墙根成着斜角,然后再换一边。有时他会不知疲倦地玩上一个多小时,排十到十五遍。

这个游戏给维克和多娜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看着泰德一遍遍地排那种一成不变、几乎是典仪式的布局,有时也很烦心。他们都问过地,究竟觉得这种排列有什么吸引力,但泰德找不出适当的措辞来解释。危险的大公、警察和非法酿酒者以及十卡车扫荡,都是简单的撞击——毁灭游戏。那个无名游戏却平和、宁静、有秩序。如果他的语汇量足够大,他可能就会告诉爸爸妈妈,这是他说“阿姆”的方式,他就这样打开了冥想和内省的心灵之门。

他现在正在玩这个游戏时,他在想,有什么事出错了。

他的眼睛自动地——毫无意识地——转向了衣橱的门,但问题不在那里。门紧紧地锁着,自从有了“恶魔的话”以后,它再也没有打开过。不,问题在其他地方。

他不能确切说出是什么东西出了问题,也不能肯定他自己是不是真想知道。和布莱特坎伯一样,他也能明白地读懂地漂浮于其上的那条父母河的流淌。就在最近,他感觉那条河里有黑色的漩涡,有沙洲,可能就在表面下还暗藏着陷讲;他感觉那里有急流,瀑布,有任何东西。

他的母亲和父亲之间有问题。

问题在他们相互看着的方式上,在他们相互交谈的方式上,在他们脸上,在他j脸下,在他们的思想里。

他把斜停的两行卡车一辆接一辆排到房间的一边,然后上楼。他去了窗口边。地玩这个没有名字的游戏已经有了好一会儿,膝盖已经开始疼了。

下面的院子里,母亲正在挂衣服。半小时前她曾给一个男人打过电话,那个男人能修那辆品托车,但他不在。她等了很长时间,希望听见有人说“你好”后来她重重地把电话挂了,几乎要气疯,妈妈以前从没为一件这种小事气成那样。

他默默地看着,母亲已经挂上了最后两张床单,她看着它们她的双肩有些下陷,然后她走到双股晒衣绳外的苹果树前,站在那儿,泰德从她的姿态——她的腿伸着,头低着,双肩微微地抽动——看出,她在哭。他看了她一会儿,离开了窗口,又回到他的卡车旁。他觉得胃里有一个空块,他想父亲,非常想他,但这让他更难受了。

他又慢慢地推着那些卡车穿过房间,一辆接着一辆,又回到那种斜停的行。纱门砰地响了一下,他停下来,心想,她会叫他。但她没有。

有脚步声穿过厨房,大卧室里她的那张椅子吱吱呀呀也响了一下,她坐下了。但电视机没有开。他想她只是坐在那儿,只是坐他很仓促地把这些想法清出了自己的脑子,想要把它们彻底清除干净。

他排完了汽车列队。格雷多,他最好的那个,坐在推土机里,茫然地从他那双圆圆的黑眼睛中望出去,他在看泰德的衣橱。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他在那里看见了什么,好像是某样骇人的东西惊吓得他把眼睛睁得火大的,某个真正危险的东西,某个可怕的东西,某个正在到来的东西——

泰德心神不宁地看着衣橱,它紧紧地锁着。

他已经对这个游戏厌倦了。他把卡车放回玩具箱里,很响地关上,希望她能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下楼去看八频道的硝烟。他站起来走向门口,又停下,转眼看向“恶魔的话”入迷了:

“恶魔,远离这间屋!

这儿没你的事。”

他默记着它们。他喜欢看它们,强记它们,看他父亲的手迹:

“这一整夜,没什么可以碰泰德,或伤害他。

这儿没你的事。”

在一阵突然、巨大的冲动下,他拔下了把那张纸固定在墙上的按钉。他小心、几乎是恭恭敬敬地把“恶魔的话”取了下来。他把这张纸折起来,又小心翼翼地放进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现在他的感觉比一天中的其它时间都好了。然后,他跑下楼去看马竭尔迪龙和弗斯特斯了。

最后一个人十二点差十分到了,取走了他的车。他支付了现金,乔把这笔钱塞进油腻的旧钱包里,提醒自己和加利离开前要到挪威储蓄所再取五百块。

想到要离开,他又回想起了库乔由谁来喂这个问题。他钻进福特车,再到了山脚下的加利佩尔维尔家。他把车停在汽车道上,抬脚走向门廊前的台阶,一声招呼已经升到了他的喉咙眼,在那儿,它消失了。他退下去,弯腰看那几级台阶。

台阶上有血。

他用手指碰了碰,血已经成了胶状,但还没有完全干。他又站起来,有一点忧虑,但还没到心急如焚的程度。加利可能喝醉了酒,手里拿着个玻璃杯摔了一跤。但紧接着,他就看见了纱门锈迹斑斑的下底板上被撞开的那个大口,他真正担心了。

“加利?”

没有回答。他发现自己开始怀疑,是否有什么心怀嫉恨的人来找老加利?或者,是否有什么旅游者来问方向,加利糊里糊涂地告诉他,他可以飞起来和月亮交配?

他上了台阶。门廊的地板上溅着许多血,更多的血。

“加利?”他又叫了一声,突然间他很希望右肩头沉沉地压着他的那技猎枪。但如果有什么人把加利一拳打飞出去,打得他的鼻子血肉模糊,或最后几颗老牙都跳了出来,这个人应该已经走了。因为院子里除了乔生了锈的福特ltd车外,就是加利的66型白色克莱斯勒硬顶车。谁也不会走着去3号镇道——加利佩尔维尔家离小镇有七英里远,离通回117道的枫糖路也有两英里远。

更可能是他自己割开了自己,乔想,但天哪,我真希望他割开的是他的手,而不是他的喉咙。

乔打开纱门,它的铰链在吱吱呀呀地响。

“加利?”

仍然没有回答。空气中有一种有点恶心的甜味,让他不太舒服,他想,这大概是金银花的香气。他左边有一条楼梯通向二楼,正前方是厅,厅尽头的走道通向厨房,厅右边的中部也何一条走道,它通向卧室。

厅中间的地板上有个东首,但周围太暗,乔看不清楚。它看起来好像是一个撞翻了的茶几之类的东西但乔知道,加利家的前厅并没有放什么家具,一直就没有。下雨的时候,加利把草坪伤搬进来靠在厅边上但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下雨了。而且,那些草坪椅现在就在加利的克莱斯勒车旁,紧靠金银花丛的老地方。

但这气味并非来自金银花。它来自血。一大摊血。那个东西也不是翻倒的茶几

乔快步走到那个形状前。他的心在哈哈地跳,他在它旁边跪下,一种短促的尖声从他身上发了出来。突然间屋里的空气变得非常热,非常窒息,像有人正在把他往死里扼。他离开加利,一只手捂在嘴上,有人谋杀了加利,有人——

他强迫自己向回看。加利躺在自己的血泊里,他的一双瞎眼瞪向天花板,他的喉咙开了,不只是开了,仁慈的上帝,它看起来像是被嚼开了。

这一次他的咽喉没有再做任何挣扎,他只是让每一样东西随着一连串绝望、窒息的声音出来。几近疯狂之中,乔意识的后背带着一种孩子气似的怨恨转向沙绿蒂。沙绿蒂旅行去了,而他却不能。他不能,因为某个疯了的混蛋对可怜的老加利佩尔维尔骇人听闻地下了毒手——

——他必须报告警方。不管其他事怎么样,不管老加利的眼睛怎样在黑暗中瞪着天花板,不管他的血的气味怎样地和金银花让人恶心的甜味混在一起,他要报告警方。

他站起身来,挪动双腿摇摇晃晃地跑向厨房。他在喉咙深处呜咽着,自己却不知道。电话就在厨房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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