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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节

 

柳婶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贺伍的背影,才跟着谢清韵进了宅子,只是眉头一直没松开过。

谢清韵见了也就直接问:“还在想刚那事儿?”

柳婶点点头,在谢清韵身边坐下:“我之前就想着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别被其他事儿烦了心,但今天这事儿一看就还没完,这要是天天来闹一闹,您好不容易才有清静日子过。”

那孩子心术不正,眼里有贪,柳婶瞧得真切。

说“防贼”可能过了点儿,但一想着被人惦记着,心里还能舒服?

人性若是贪了,有一有二就会有三,不榨干最后一滴价值就永远不会满足。

而且这样的人永远学不会的就是感恩。

柳婶的话谢清韵是听进去了,第二天就快刀斩乱麻去了贺家。

正是上班时间,贺家除了还没开学的孩子就只有新大嫂方欣在。

见搬出去的婆婆突然回来,方欣整个人都特别紧张,赶紧叫贺小玉去把贺父和贺老大叫回来。

谢清韵抬手叫停,然后对着贺小玉道:“把你爷爷叫回来就行。”

贺小玉点头,快步跑了。

等贺父回来期间,谢清韵认真打量了一番这个住了二十多年姑且可以称为“家”的屋子,竟是无端生出许多陌生感。

尤其是堂屋里挂着的照片,她甚至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照的。

还真有点时过境迁的意思了。

正想着,贺父回来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贺伍,一见人就凑上来极其热情叫了声“妈”。

压根儿没注意到贺父听见那声“妈”时候的瞬间紧绷。

谢清韵点点头没再搭理贺伍,只看着贺父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贺父心中没来由生出一种恐慌感,但更多是无力,沉默点头先一步往里屋走去。

约莫是气氛太过沉重,贺伍犹豫半响,还是止住了想要跟上去的脚步,他绕出门准备去墙角蹲会儿。

里屋

谢清韵没有叙旧的打算,坐定后就直接开口问:“是你让贺伍去找我的?”

贺父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根烟,点上后才缓缓说出一个字:“嗯。”

“图什么?”

“清韵,我们到底多年夫妻”

“是多年夫妻,但那和贺伍没关系。”

造成这结果的,从来都不是我

时间是可以隐瞒很多事儿的,尤其是当事人一个个离去,似乎一切就可以当做真的没发生一样。

贺大壮多年来就是这样心态,以至于最后反而没有了当初的“精明”。

如今谢清韵的一句话,把他扯回了现实。

让他想起,他曾经只是谢家雇的一个送菜工,还是个已经娶妻的下人。

那时候谢家是真气派啊,那么大的一个三进宅子,修得特别漂亮。

他机缘巧合跟着大师傅进过内院一次,晚上回家和妻子感慨,要是这辈子能住上那样的宅子就死而无憾了。

新娶的妻子笑说他是瘌蛤蟆想吃天鹅肉,有那闲工夫想这些不如想想怎么多赚点儿钱。

他不服:“我怎么就是癞蛤蟆了?万一就是有那么一天呢?”

“你快算了吧,也不看看那谢家是个什么身份?那当家主母听说可是王府出身的,就算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那咱们也只配送送菜了。”

他没反驳,但还是不服,就是想着,万一有那么一天呢?

就这样做着梦,几年过去了,他们夫妻二人搬离了京城。

后来,妻子在生女儿的时候大出血没挺过来,他成了有两个孩子的鳏夫。

又恰逢变故,一位故人不知怎的找上了自己,还给自己牵了条线。

于是就真的来到了他期盼的“这么一天”。

谢家给了他钱和工作,甚至还给了个新妻子。

记忆中上了年纪的夫人要他发誓护着她,对她好。

他发了誓,谢清韵被冠上了贺姓,没人知道她的过往,也没人知道那两个孩子不是她生的。

甚至就连牵线的那个人他都再也没见过,只听说喝多掉河里淹死了。

两人的相处刚开始是好的,他小心翼翼待她好,她也努力学着照顾家,他们还有了两个孩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应该是小五出生的那年。

那年,她知道了一些事儿,气急攻心,真正的小五没了。

那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儿啊!

他怕她伤心,抱回了现在的小五,可是她不喜欢这个小五。

然后夫妻二人渐行渐远,到最后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说几句话都做不到。

他想,一直这样也行,总归他们是夫妻,她离不得他。

可是事与愿违,他似乎又成了当初那个憧憬大宅子的送菜工

谢清韵本来还在等着贺大壮的反应,结果等着等着,这人也不知道回忆了些什么,眼角都有些泛红。

不过无非也就是过去那些事儿了。

对贺大壮来说或许是美梦,但对谢清韵来说就是一辈子不愿提及的伤疤。

没有人愿意自揭伤疤给人提供茶余饭后的闲资,自然也不会愿意面对造成伤疤的人,甭管是不是那人的本意。

谢清韵不想再等,轻咳一声打断贺大壮的回忆,等到对方看过来,道:

“贺伍的事情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不管你是告诉他真相也好,用其他方法安抚也好,总之不要再让他来找我,尤其是带着他那些小心思来找我。”

“清韵,这么多年你为什么接受不了小五?明明老大和老二”

“因为贺一和贺尔是我同意的,贺伍不是。”谢清韵丝毫不动容,“我不需要代替品,贺伍是你执意带回来的,我不想去探究他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但是我不会对代替品负责,这是我说的,也是你答应的。”

贺大壮着急辩白:“那孩子是我弟弟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

“我不在意。”当年或许会在意,但是现在是真的毫无波澜。

石子砸进一口枯井,只会在触底的时候传来“砰”的一声响,其余是再也没有了,因为井水已经枯竭了。

贺大壮无言以对,只喃喃发问:“既然不在乎,为什么还要搬出去,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吗?”

贺家人气是足,但不是家;鼎篌街的宅子空落落的,但那才是家。

还有柳家夫妻,比起贺大壮,那才是家人。

想起他们,谢清韵脸上的笑都真心不少:

“因为累了很多年了,不想再累了。而且,我说的不在意,是不在意贺伍的身世,不在意你,不代表我不在意我自己。”

然后,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谢清韵随意了几分,竟真有种要和贺大壮话家常的感觉。

只是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现在看见贺一和贺尔愧疚吗?”

贺大壮没说话,似乎依旧沉浸在过去不愿醒。

谢清韵自顾自说着:

“贺一和贺尔小时候都很乖,兄妹二人开口的第一个字是‘妈’,那个时候我认得心安理得,因为我要养他们,所以心安理得。”

“后来有了贺姗,我舍不得孩子吃苦,把藏着的东西拿出来换了东西给三个孩子用,你应该就是这个时候动的心思吧。”

“你知道我手上还留的东西,哄着那三个孩子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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