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
但是仍然有一些新鲜的事情。
比如神机阁的木石蝴蝶,虽不是血肉之躯,却能翩然飞起。
江袭黛捏着那机巧的小玩意,往上一抛,看着那小虫扑棱着翅膀,飞过一圈,又可喜地落在她摊开的掌心。
有时江袭黛会故意避开那小虫,只是蝴蝶还是会黏过来,轻轻停在她的肩膀上,或是指尖上。
燕徽柔坐在她身旁——长老位上,瞧着江袭黛松松散散地倚靠着,一抛一落玩了许久,女人唇角翘了些许,似乎对这识趣的蝴蝶很有兴致。她手上有三隻,颜色各不一样。
燕徽柔歪着头:“江门主,能给我看看吗。”
那女人瞥了她一眼。
“这刚才本是阁中弟子赠给我解闷的,说我年纪轻……”
结果全被任性的杀生门门主抢过去把玩了。
一隻也没给燕徽柔剩下。
江袭黛在掌心中慢条斯理地挑拣了许久,终于选出一隻朴素些许的,瞧着没那么可爱的,吝啬地扔给了燕徽柔,顺口淡淡埋汰道:“也不知那人琢磨得怎么样了,实在磨叽得很哪。”
“说起此事,实在多谢门主费心。”燕徽柔松松攥着那隻蝴蝶,抬头看着江袭黛:“虽然不明白门主为何一定执着于让我修道,但是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的。”
江袭黛:“你实在想多了。”
燕徽柔:“哦。”
正在此时,神机阁的殿门口,三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
江袭黛抬眸看去。
确切地说,是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人是展珂,一人是谢明庭,身后还跟着个唯唯诺诺的法百川。
谢明庭为首,背后负着赤金重剑。
展珂站得稍次一些,很自然地挽过谢宗主的手,只是在对上江袭黛的目光的时候,那手垂了下来。
江袭黛勾了下唇角,笑得愈发明显,只是方才还有几分真心笑意的眼眸却彻底冷了下来。
她没有再去看那两人,而是把目光投到了法百川身上,婉转讽刺道:“法阁主,你人脉这么广,倒挺让本座意外的?”
女人就这样含着笑,幽幽打量着法百川,目光仿佛千钧之重,硬生生地将那个本就腰板不直的老头子,压得更弯了几分。
“江袭黛。”
谢明庭负剑而立, 不动神色地道:“不过短短几日之间,你再造下杀孽。清虚派掌门身陨,前来復仇的清虚派弟子,一共一百名内门精锐, 全部在屈舟城身首分离, 死无葬生之地。”
“揽月阁的那场大火, 虽未造成门内弟子伤亡, 但山火蔓延,毁烧了山脚边果树良田无数,如若不是夜间下雨,边上的百姓就该遭殃了。”
燕徽柔在一旁试图挽救:“虽说, 江门主是不该滥杀无辜, 但她毕竟也是为了自卫……”
江袭黛却打断燕徽柔, 立马给她下了个禁言咒,扫了谢明庭两眼, 轻慢地嗯了一声:“又怎样?”
谢明庭:“凡事皆有代价, 往事不可追, 但不要再对神机阁做同样的事了。”
江袭黛嗤笑一声:“不妨告诉你。本座本来没有打算对此处动手——”
“只不过这老头先违约在前,那隻好让他变成烟花了。”
那女人的笑容漂亮又残忍,她甚至歪了下头:“谢宗主, 你瞧见过烟花么?”
“飞上天,然后一瞬间炸开,红艳艳的, 四分五裂,嘣——不过这有些太快了, 是感觉不到多少疼痛的。”
江袭黛轻抚着掌心的蝴蝶,眼睫毛垂下来, 若有所思地瞥向法百川:“你说,还有没有更慢一些的法子送你上路。”
“腰斩?炮烙之刑?毕竟人间风光好,法阁主瞧着又如此贪生怕死,可不得多留一二刻。”
她又翘起眼睛笑了一下,像是真的在认真询问那老头的意见:“嗯?”
“……”
在场的人都有些恶寒,尤其是神机阁阁主,几乎又被吓软了半截腰。
谢明庭皱眉道:“这个约定,不过是武力要挟定下的。区区三日,与直接让神机阁阁主死有什么区别?”
“死了就死了。”
“你若这么说,本座偏要这神机阁一门陪葬。灭门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江袭黛含笑道:“神机阁是些什么金贵命,杀不得?”
谢明庭见这妖女实在胡搅蛮缠,怒道:“你——”
展珂低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止住了谢明庭的话头。
只听得殿内一声咯嘣的脆响,燕徽柔听得分明,不自觉挪了目光,衝江袭黛手中看过去。
那几隻脆弱的蝴蝶,因为江袭黛一个用力,掰折了翅膀,散成了细小的木头碎块,四分五裂地躺在她的掌心中。
江袭黛怔了怔,盯着手中的碎片看了一会儿,骤然松开手,一拂袖将那些碎块甩向地面。
她沉吟片刻,目光自底下三人来回瞥过。
目光从谢明庭身上停得最久,轻慢地掠过法百川额上的汗珠,再是极快又粗略地掠过了展珂,不愿细看。
那日在四大道门围攻之时,江袭黛虽然来去自如,但也是仗着自己身法轻灵诡谲,破出了阵法,没有实打实地与几位仙道同盟纠缠死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