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
一楼支了桌子营业， 二楼她和沈眉住着。
三楼其实算是个阁楼， 尽放了些杂物旧衣服。
三层的阁楼鲜少会有人上去。一年到头， 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沈眉会上去翻翻，找出些许久没穿过用过的旧物， 拿去买了或者丢了。再将母女两个攒了一年的无用之物放上去， 周而复始。
沈郁欢的梦里，似乎正值盛夏。
她咬着冰棍， 脖颈后面有一层燥热感，手里还拿了一支，怕冰棍化了，往阁楼上跑得飞快。
推开有些变形的木门，探进脑袋，也不知是看见了谁，脸上先漾开了笑。
“这冰棍是香蕉味的，没有草莓的好吃，但也还行，你尝尝？”
也不知那人接了没有，她又朝着那人贴过去，笑盈盈地将脑袋抵着对方的肩膀。
“我妈去批发市场进啤酒去了，你要不要去我房间玩《生化危机》啊？我还差一点就通关了，你帮帮我嘛。”
语气娇滴滴的，似乎还拉着那人的袖子，轻轻摇摆。
梦里的沈郁欢和现实的沈郁欢，有那么一瞬间的抽离。
她像是个上帝视角的看客，忍不住在梦里笑着吐槽。
“让沈眉知道你又偷偷玩电脑游戏，肯定要念好几天。”
梦境总是毫无逻辑可言。
前一秒，她还在昏暗的什么也看不清的阁楼里。
下一秒场景变化，她像是落进了水里，紧紧抱着谁的胳膊，小声哼哼：“不行，我不行。”
语气里带了点儿哭腔，怪可怜的。
“那你还学不学了？”
声音是被她抱着胳膊的主人的，冷冰冰的嗓音，怪无情的。
沈郁欢梦里咬了咬唇，抬头去瞪那人。
说来也怪，明明是明媚白天，阳光也灿烂，她却偏偏瞧不清那人的脸，只看见一点轮廓。
是个女孩子，高高瘦瘦，一隻胳膊轻而易举将她托在水里。
是谁呢？
她试图去看清对方的脸时，梦境戛然而止，碎裂崩塌。
沈郁欢迷迷糊糊睁开眼，方才梦境里的一切反而没能记得，只是有种奇怪的唏嘘感，似乎自己忘掉了某个很重要的事物的遗憾。
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景沅拿着平板在开电话会议，戴着耳机，一手支着太阳穴，眼镜被她摘了下来，放在中间置物台上。
没戴眼镜的景沅，身上少了几分书卷感，反倒多了丝冷漠又锋利的矜贵。
眉间因工作上的琐事而微蹙，即便双眼紧闭，身上那股上位者的威压，依旧若隐若现，如影随形。
沈郁欢不想打扰她，目光转向车窗外。
外面并非沉闷的地下停车场，而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江景。
瀚悦湾屹立在申城金融中心的腹地，一座四百多米高的建筑，她们此刻正身处瀚悦湾五十层的空中花园。
五十层以下是繁华的商务区，底下全是声名显赫的公司和企业。
五十层之上，则是富豪们专属的都市秘密花园。
一层一户，甚至两三层一户，远非寻常别墅可比。
有专门的车用电梯上来，临时的车位有六个，物业管家会帮业主将车泊到停车场，业主出行时又会准时将车再开上来。
此刻，迈巴赫正停在最端头的临时车位。
绝佳的视野，让人可以从车里一眼俯瞰申城最繁华的都市和壮丽的江景。
沈郁欢在心里暗暗感叹，果然有钱人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会做到极致，哪怕是连停车这样的小事。
这会儿过了阳光最为炽烈的时段，江面上有观光游轮缓缓驶过，几隻叫不上名字的鸟类展翅飞过，像是夏日午后难得的休憩时光。
沈郁欢将胳膊压在车门上，下巴搁在上面，静悄悄地享受了片刻的阳光。
“醒了。”
沈郁欢扭过头，发现景沅那边的会议似乎已经结束，她摘下了耳机，拿起眼镜重新戴上。
身上冷冽的气息被衝淡了几分，长发被她随意用夹子别在脑后，莫名有种大学教室里，解惑授业的教授老师的气质。
那种浑然天成的文雅，将她身上的孤高感衬的越发清晰。
沈郁欢心头髮燥，她刚刚发现，自己似乎是喜欢那种书卷气的类型，竟然有一瞬的心乱。
但也只是一瞬的心乱，算不上太要命的程度。
她咽了下喉咙，目光仓促转开，问道：“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还好，也就到了十几分钟。”
景沅看了眼沈郁欢，拉开车门。
“要是还想睡，回家在床上睡的更舒服一点。”
下了车，沈郁欢才发现，这空中花园确实阔绰得过分。
在这寸土寸金的金融中心，这一层足足四百平。各类乔木灌木分庭错落，粉白交织的花卉和阔叶植物布置得毫不吝啬。一眼过去满是浓郁又富有生机的绿，极为养眼。
延伸出去的观景台上，摆放了各种户外躺椅沙发。一湾观鲤池，甚至做了喷雾喷泉，超细水雾犹如云烟，随风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