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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他目光沉沉,不辨喜哀。

屈指点了点案面,意味深长道:

“本该去哪就去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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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辞盯着面前的茶杯。

里面的茶水呈现出一种澄澈的琥珀色,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倒影其中。

茶叶的清香一丝丝钻入他的鼻腔。

他垂头看了半晌自己的影子,在袖中一点点握紧了指尖。

来之前,他想过很多情形。

死是其中之一,这个结局很惨,但他并非没有想过。

他心里想的是,如果晏老爷不想让他活着出去,凭借晏家的势力有许多办法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

对外称长子已经“病死”,留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看起来已经相当仁慈。

毕竟晏辞来之前还脑补了各种可怕的结局。

可是破解死局的办法是什么?

他脑子里飞速地将所有关于晏昌的记忆提出来,搜寻着自己想要的信息。

给他想要的。

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到苏白术的话。

香。

晏昌一直都想要一支香,一支能在斗香会上夺魁的香。

如果自己能说服晏昌,作为活下去的机会,他给他一支足以夺魁的香,是不是就可以——

晏辞咬了咬唇。

他不知道这个主意好不好,但此时似乎也别无他法。

短短一瞬,他已经想好了说辞。

然而,他刚抬起头还没张口,就被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晏昌一直打量着他,看到他抬起头,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来之前他已经把眼前人的信息摸得够详细,虽然不知道他那些奇怪的香方自何处而来,但晏昌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好奇。

但也只是好奇而已,如果要他为了自己的目的,去抢夺别人的香方,他是万万不齿的。

他张口,说出的话断掉了晏辞最后一丝幻想。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一道香,就选择不去追究你,选择假装我的儿子还活着。”

晏辞神色一僵。

直到这时他终于微微蹙了下眉,没想到晏昌会这样说。

在他的记忆里,晏老爷一直很想在香会上夺魁,甚至不惜花重金到处雇佣香师。

原本以为他会考虑这笔交易,然而

晏辞攥紧了手。

他的内心是深处第一次涌出一丝动摇与恐惧。

这恐惧却并非源自死亡。

而是他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这个世界有顾笙,有苏家兄妹,有许多人,以后或者未来他还能遇见更多人。

他好不容易不是一个人,他不想放弃。

不想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病死”。

晏昌看着他,以为他终于露怯。

却看到这年轻人霍然抬头,那一瞬间他眼里带着的坚定让晏昌微微错愕,刚欲举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我不想死。”

晏辞开口,只说了四个字,可目光里那种对活下去的渴望令他的眸子明亮无比。

那种光是晏昌从未在长子身上见过的,是一种对生的极度欲望与热情。

这种光芒令晏昌无端联想到自己少时的日子。

晏昌面上不动声色,看着他:“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他是我儿子,他的这幅血肉都是我给他的。”

“我知道。”

晏辞简短地回答,也不否认,也不反驳。

他看着晏昌的眼睛,沉声道:

“所以我在求您。”

“我想活下去。”

晏昌看着他面上坚定的表情。

然而每每看到这张脸,都令他痛心。

“这与我无关。”晏昌沉声道。“我的儿子已经不在了,我现在只想他能安稳下葬。”

他目光微动,落在晏辞身上化为千斤重的磐石:“我今日执意如此,你无需多言。”

晏辞抿了抿唇。

即使不愿承认,但他不得不承认他这样没法说服一个固执的父亲。

难道他今天就要死在这儿?

他对自身安危的担忧只是一瞬,下一刻却莫名想起顾笙怎么办?

如果他死了,晏方一定会欺负顾笙的,而且自己那个岳父说不定会卷土回来,逼顾笙做他不喜欢的事。

晏辞脑子嗡嗡作响,他没有看到晏昌打量他的目光。

一个弱冠左右的年轻人,遇事能如此不慌不忙,甚至在已成定局的事情之前,还在思考对策。

难得。

晏辞再次陷入沉默,就在晏昌以为他终于心理崩溃,决定放弃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

晏辞攥了攥拳头,在心里想的是就算他今天活不成了,那他也得让顾笙安稳地生活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好,如果您执意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我希望您能帮我照顾一个人。”

晏昌用杯盖扫去杯中的浮沫:

“你是说你那个夫郎。”

“是。”晏辞道,“我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

晏昌觉得好笑:“他现在活的不好吗?”

“不好。”

事到如今,晏辞觉得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您可能不知道,晏方一直在骚扰他。”

他吸了一口气:“而且您儿子活着的时候,晏方就经常欺辱他。”

在原主的记忆里,晏方在晏昌面前永远是一副很会讨好人的样子。他是有些聪慧的,尤其制香上面,是有些天赋的。

因此相比于一无是处的原主,晏昌明显更喜欢晏方。

他不知道晏方在他背后分明是另一幅模样,然而没人告诉他这个,所有人都自动将晏方带入下一任晏家家主身份上。

没有人愿意为一个一无是处的人讨公道。

更何况晏方的母亲,是一个颇有姿色的美人,她的手段就和她的姿色一样出众。

在晏家,没有人愿意得罪这母子。

“您如果稍微留意一下,您就能知道晏方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你面前是一副样子,在外面又是一副样子,他做的那些事——”

“那又如何?”晏昌打断他,他看向他,“我就算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又怎么样?”

晏辞微微错愕,只听晏昌不紧不慢道:

“如今他是我唯一的子嗣,而你只是一个不知哪来的游魂,就算你是在‘晏辞’的躯壳里,可你是以什么立场上同我说这句话?”

“你难道希望我给你打抱不平,去惩罚他?”晏昌摇了摇头,似乎在笑眼前人的年轻。

晏辞刚想开口解释,然而看着晏昌的态度,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您知道是吗?”他把之前想说的话咽下去,冷不防开口。

“他做的那些事,您都知道是不是?”

晏辞不知从哪涌出一股子冲动:“他欺负他大哥,觊觎哥夫,在外面胡作非——”

晏辞突然想到什么,这个念头一产生,一股从内心深处,不知哪里升起的情绪几乎压住他的理智。

他皱着眉,无法理解地问:“所以他将香方说出去嫁祸给他大哥的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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