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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都会极尽发挥自己的恶劣,说一些下流的话来刺激对方,再全盘收下。

而在隐秘或直白的互相明晰心意之后,现在他或者他们从开始的牙尖嘴利,床上的荤话连连,开始变得缄默无言。沉默地感受着一切。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好像你已远去。

你听起来像在悲叹,一只如鸽悲鸣的蝴蝶。

你从远处听见我,我的声音无法触及你:

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

明天、后天,后天的明天,也就是大后天,都是晴天。

他起床起得太晚,发觉自己快要错过上学的时间,飞快洗漱完毕之后冲下楼,却看到这个时间段本不该在家的人。

李知鸿坐在一扇窗下,容不下半点阴霾的阳光顺便倾洒在他身上,可能他本人并不在意是否有阳光,但李亦行却实打实的因为这样的画面浪费了好几秒的时间。作为惩罚,他飞快地扑到李知鸿身边,捧住他的脸胡乱亲了两下,最后还不得对方抱住他,就轻快地离开,丢下一句“我去读书咯”。

李知鸿后知后觉伸手,想要挽住他,可是手指只碰到李亦行的衣摆。

轻轻划过一瞬,他收回手,直到对方离开家门后,才给出回应:“嗯。”

尽管处境相比十来年前读书时已经好了许多,但现在李亦行依然没什么朋友,整日在学校独来独往。可他觉得很好。他把自己的字迹留在书上,留在隐秘到也许自己都会忘记的字里行间里,有时他认真记下笔记,有模有样地当着一个好学生,有时候他在不经意里乱写乱画,只写自己最想写的,放空着自己。

可惜这样悠然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这天他感受到长久的注视,一直落在他身上,没有改变目标。这让他有些不高兴,原本写得好好的东西转为一团乱,李亦行抬起头,侧过脸去,对那道目光的主人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微笑。

岑尧声原本看得入神,因为他的一个笑容,变得不知所措。

他请他出去,借口有点烂,说来谈投资,听到有李知鸿家属在学校的传闻才来看看。

李亦行若有所思地颔首,好像信了,又好像还留有顾虑,他不加掩饰地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这个自己越想越觉得陌生的面容,同时也提出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和他的关系好像很好。”

岑尧声失笑:“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李亦行认真地看他,眼眸漆黑:“因为你是我来到他身边之后,第一个关心我存在的人。”

天真?还是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岑尧声不是李知鸿,所以他不知道岑尧声现在会在脑子里怎么想他,可是他却很清楚地看到,对方在疑惑和惊讶中有过一瞬的退缩,还好那软弱很快消退,不然他会觉得过分无聊。

“我觉得,你很像他。”

李亦行睁大眼睛:“那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事啊。”

可是对方只自说自话,“是像一个人的那种像。”

李亦行皱眉,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接着摊手:“不太懂。”

在对方的沉默里,他又笑着继续补充:“我是说,我不太懂克隆学,可能没办法和你继续谈。”

这样的话并不好笑,但他装得很好,岑尧声识趣地不再就这个话题谈论,也没有主动地问他身份,大概他也知道那样很冒犯。但交流并没有就此停止,他们还有别的话可以说。

“你有在社团活动吗?”

“没有。”

“没有感兴趣的?”

“不想浪费时间。”李亦行说:“放学想早点回家。”

记忆里李亦行没有那么恋家,他不会一放学就回到家里,他甚至希望不回家。岑尧声想,这点不像。问别的有点僭越,他挑来挑去决定说些无伤大雅的话,甚至保守得不用称呼:“他父亲最近身体怎么样?”

“谁?”可是李亦行决定彻底当一个天真的人。

岑尧声仔细说:“知鸿的爸爸。李伯父。”

“哦。”李亦行恍然大悟,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反问:“那天,你叫他李亦行。”

岑尧声有理有据,仿佛适应得非常好:“因为他改名了,但是我是在他改名之前认识他的,所以有时还是会忘记。”

应李亦行的要求,他们走在学校的林荫道里,周围很安静,也容易让问话方自然转换。李亦行说:“他为什么改名?”

岑尧声答:“不知道,你可以去问他。”

烦,问当事人是最蠢的方式,李亦行用沉默表达自己不想再和他交谈的意愿,再没多久后,岑尧声熟练地找借口离开。

他来去似乎都没什么意义,还浪费自己这么久的时间,这实在让人不快。因为心情不再愉悦,李亦行决定提前结束继续在学校的乏味,出了校门回到家里。

路上他买了甜筒,吃着穿过街道,等待红绿灯时发现一家门店极小的花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从前没有注意过,总之记忆里第一次冒出这地方,一种意外发现的惊喜感来的突然,他跨进店里,却没有看到店主。

花店里布置温馨,白天也开着暖黄的小灯,好多干花被固定在墙上,灯架是剥去了皮的树枝,李亦行巡视周围一圈,才听到有人招呼他:“想买什么花?”

是个有些苍老的女声。他转过身去找声音的来源,一边答:“随便看看。”

目光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角落里的老人,李亦行继续打量着这里的花,种类似乎不算太多,不过很常见,玫瑰康乃馨百合桔梗菊花……都是可以拿去送人的。

老人说:“好。”

他三两下把手里的甜筒吃完,还是没想好要不要消费。似乎见他踌躇不定的模样,老人主动问他:“卖给谁呢?”

李亦行好像回味到了甜甜的冰淇淋,答:“自己。”

“自己?”她笑笑,佝偻着身体在地上翻找,最终拿出两个种球来,递向他:“送自己的话,那这个比较合适。二十天之后就能开花了,不用等待太久。”

李亦行问:“这是什么?水仙?”

“风信子。”老人答:“你要吗?原本只卖一个,但我们很有缘,所以我可以送你一个。”

有缘?这该是几十年前的推销手段了?

但李亦行还是问:“它开出来后,是什么颜色。”

“我不知道,”老人说:“可能是粉色?白色?蓝色?也有可能是橙色。”

虽然很随意,但因为花并不昂贵,李亦行决定买下它,带回去消遣时间。种球接到手里,他听老人说着重要事项,比如要先拔去老根,才不会阻碍新根的生长,再比如前面不能见光,要让它在黑暗里沉寂足够的时间,水培需要水,却不能碰到水……

等后知后觉感到麻烦时,他已经回到家。

好吧,养就养咯。他捧着种球快乐地进入李知鸿统领的地域,原本是要等待着他的归来,然后一起参与进过程里。可却在蹦蹦跳跳都还没开始前,发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过去十几年,可是他对于未曾见面的故人的记忆还留在过去,所以忽然见面时,震撼就尤为强烈。

对方变得苍老,陌生,让人连熟悉感都不愿意去寻找。

他爸……不是,李知鸿的老爹。

他未经许可就侵入了他的领地,把这原本好好的一切搅得一团乱,甚至还皱起眉头审问原住民:“你是谁?”

我是你爹。

李亦行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幸好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劲,面前这个人还真是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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